两年前的六月,我即将参加高考,而那时为学业、感情、前途所深深苦恼的我却常要寻找发泄,于是那个下午,十几个同学聚在朋友的一间小屋里看电视,听歌曲,甩扑克,穷聊闲侃。
正说得热闹,传来了一声微弱的音阶错位似的声音:“卖……韭菜——”不是那种简短有力的吆喝,而更像一种不抱任何奢望的乞求,在那众多有韵有板的专职小贩的叫卖声中显得那么生涩,那么不和谐。正甩扑克的小弟不耐烦了,“这卖韭菜的,没吃饭,绵羊似的!”众人一片哄笑。哄笑中我看见了从窗前像那颤颤的声音一样缓缓行过的四十多岁的一位妇女。我清晰地看见了她花白的头发,流着汗水的脸和那干裂的唇,我的心一阵撕扯,我怎么能够相信,那是我的母亲!
母亲没有看见我,我走到窗前,望着母亲佝偻远去的背影,泪潸然而下。母亲不会骑车,就推着自行车在后架上带着一筐韭菜,在那毒烈的阳光下,用她微弱的声音乞讨着我的学费,杂费,生活费……而在那片哄笑声中,在同学的不解中,我没有勇气承认那卑微的劳动者,那憔悴的老妇人是我的母亲。
从此我沉默了,奋发了,考学了,然而我始终不能忘记那个下午。我对不起我的母亲,对不起母亲在那个午后的阳光下所流的汗水。